天色渐渐暗下来,谭越没开灯,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暮色漫进屋子。
对面楼的灯一盏盏亮起,有户人家的厨房里传来炒菜声,油烟味顺着风飘过来,带着酱油和葱姜的香气,像极了齐雪做的红烧肉。
他突然想起,今天还没吃饭,肚子饿得发慌,却没力气站起来找吃的。
手机在茶几上震动,是台里同事发来的消息:“谭哥,明天的策划会资料我放你桌上了。”
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天,才想起自己明天还要上班。
手指在屏幕上划着,不小心点开了相册,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上个月拍的,齐雪穿着他的灰色毛衣,窝在沙发上笑,阳光落在她发梢,像镀了层金。
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她的笑脸,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,砸在手机壳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,带着悠长的尾音,“收旧冰箱旧电视——”。
谭越走到窗边,看着收废品的三轮车慢悠悠地驶过,车斗里堆着的旧家具在暮色中像群沉默的怪兽。
他突然想把家里的东西都卖掉,卖掉那盏蒙着灰的吊灯,卖掉总滴水的水龙头,卖掉那只结着水垢的水壶,卖掉所有带着回忆的物件,或许这样,就能把齐雪彻底从心里也卖掉。
但他终究没那么做。
凌晨三点,谭越躺在床上,展转难眠。
旁边的枕头还保持着齐雪睡过的形状,上面沾着根她的头发,乌黑的,缠在枕套的花纹里。
他想起以前,齐雪总爱枕着他的胳膊睡,说“这样有安全感”,结果每次他的胳膊都麻得失去知觉,却舍不得叫醒她。
窗外下起了雨,淅淅沥沥的,敲打着玻璃窗。
谭越起身走到窗边,看着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,像幅流动的画。
想起齐雪最怕打雷,每次下雨都要钻进他怀里,紧紧攥着他的衣角,“有你在我就不怕了”。
现在雨下得这么大,不知道她有没有害怕。
雨停的时候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谭越煮了碗面条,放了两个鸡蛋,是齐雪教他的做法,“水开了再下面,煮三分钟正好”。
面条煮得有些软,鸡蛋也煎糊了,味道却和记忆里的很像,带着淡淡的烟火气。他吃着吃着,眼泪就掉进了碗里,咸咸的,和面条的味道混在一起,说不出是苦还是涩。
同一时间,齐雪的公寓里,行李箱还放在玄关没打开。
她坐在沙发上,手里捏着那双粉色棉拖鞋,毛茸茸的绒毛蹭着掌心,带来熟悉的暖意。
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公寓过夜,装修是李姐找人设计的,极简风格,冷冰冰的,没有一点家的味道。
厨房的水龙头是全新的,打开时水流顺畅,没有一点铁锈味。
她接了杯水,却没喝,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冰箱上——以前那个家里的冰箱,永远塞满了谭越买的水果,第一层是她爱吃的草莓,第二层是他爱吃的橘子,第三层是他们一起做的速冻饺子。
手机在茶几上震动,是李姐发来的行程表:“上午十点品牌方采访,下午两点杂志拍摄,晚上七点慈善晚宴。”
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行程,突然觉得很累,比拍三天三夜的夜戏还累。
走到阳台,城市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光影,像片虚假的星空。
她想起以前在那个老房子的阳台,谭越会搬个小马扎,陪她看星星,给她讲星座的故事。
“你看那个猎户座,”他的手指划过夜空,“最亮的那颗是参宿四,就像你一样。”
打开行李箱,想把那双棉拖鞋拿出来,却看到压在下面的真丝衬衫,领口的珍珠纽扣在光线下闪着光。
她想起谭越穿着这件衬衫的样子,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做饭,阳光落在他身上,温柔得像幅画。
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,砸在棉拖鞋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她拿起拖鞋,走到卧室,放在床脚,像在那个老房子里一样。
穿上拖鞋的瞬间,脚底板传来熟悉的柔软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,她穿着它在屋子里转圈,谭越从背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,说“慢点走,别摔了”。
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,是助理发来的消息:“齐姐,明天的晚宴礼服选好了,放在衣帽间了。”
齐雪没回,拿起手机,点开和谭越的对话框,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发的“我很累,别再发消息了”。
她犹豫了很久,输入“拖鞋很舒服”,又删掉,换成“谢谢你”,最终还是锁了屏。
窗外的天快亮了,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,落在床脚的棉拖鞋上,泛着毛茸茸的光。
齐雪躺在床上,看着天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