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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吧 > 赤心巡天 > 第二章 停在原地的人

第二章 停在原地的人(2/7)

始终在尝试维持一种平静,但这刻仍然情绪复杂:“生于卫地,生为卫人,怎么可能不知卢公?”

    “卢公享是不支持仁心馆对现世局势的干涉的,他反对一切形式的战争。是个认死理的人。他常说杀人的方式只有疾病,救人的方式正是药石。”

    赵子左手环在身前,撑起竖着的右手,纤纤五指如灯枝,架起了玉烟斗,在雾蒙蒙烟气中,讲起过去的故事。

    她说起什么都是很无所谓的语气,唯独说起这个名字,不能平静。

    “当年殷孝恒大破卫军,战局已经确定,所有支持卫国的势力,都陆续撤走,只有卢公享逆行赴卫。人们都劝他袖手,他却执意要去卫国救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说他作为仁心馆高层的责任已经尽到了,在战争的尾声,他要做医师该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他也不干涉战争,只是医伤救残。无论军民,他都施针舍药,一路行去,一路生花……其实景国的伤兵他也救,只是景国人不需要他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殷孝恒举起屠刀,说卢公享救一人,他便杀十人。卢公享不得已自杀而求止杀。”

    赵子略略抬头,透过横斜的竹枝,看见光影粗疏地错织于天空,像一幅情感滥觞的草书。

    “殷孝恒逼杀了卢公享,还是屠了野王城。”

    赵子没有叹息。

    但风过竹林,未尝不是感慨。

    她看着天空而非卢野,仿佛是对逝去的人讲述,述说世间有人记得。

    但听者……也只有一个卢野了。

    “卢公享流着眼泪救的最后一个人,是个孕妇。她的丈夫已死,人被挂在旗杆上。她自己也奄奄一息,被碾在车轮下。卢公享保住了她的生机,将自己的生死花割下来,种于胎中……我想那个时候,卢公享就预见到自己的死亡。”

    “在那以后他没有再哭。一路生花,走到殷孝恒面前。”

    “顺带一提,卢公享是仁心馆有史以来医道天赋最高的真人,独创的‘肉须法’,至今都是凡人修复残肢的最佳医法——你知道绝大部分凡人,都不可能用超凡道术医病。”

    “卢公享对人体秘藏的探索,也走在时代前列。其独创的‘滴血观微法’,可以让绝大部分适术者的人身秘藏更进一步。只是对医师耗损颇多,随他身死而失传……仁心馆里只剩下残章,直到今天也未能完整复刻。”

    “他对神通的研究,也……”

    赵子说到这里,没有再继续:“所以他有这样的本事,能割下自己的神通,留给那个胎儿。”

    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,可活着好像只有痛苦。

    那么生命究竟是一份礼物,还是一份诅咒呢?

    卢野沉默了半晌,只道:“景国伐卫战争,是在道历三八九八年发生,可我今年才二十七岁。”

    赵子始终看着天空:“那个获救的孕妇,死于一场光雨——就像十年前发生在卫郡的那一场。殷孝恒先大范围地扫杀超凡,瓦解反抗力量,再纵兵入城,十日不封刀。”

    “生死花的意义并没有体现在当刻。而是在战争结束后,在腐臭生蛆的万尸坑里……给了一个死婴以胎动。”

    “当我剖开那个已经开始腐烂的女人的肚子,看到这个可怜的小东西,我感到他的心脏在跳动……”

    赵子张开手,仿佛虚捧了一个胎儿,平淡地说:“生命的力量,原来是这么澎湃的。”

    卢野感受着自己的心跳,感受着心间开放的那朵生死花,不免也有了一些别样的感受。在刹那恍惚中,似听到了震天的厮杀,无尽的哭嚎。

    赵子继续道:“他是那个可怜女人的十月怀胎,他也算得上是卢公享的孩子,亦是野王城的孤儿。但野王城不应有遗孤,卢公享的后代,也不该存世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用了一副【梦枕棺】,将这个胎儿的时间封藏。”

    竹林清幽,人声渺远:“这场梦,延续至道历三九一六年。梦醒,胎动。”

    卢野轻轻地握拢了拳头。道历三九一六年……正是他出生的年份。

    爷爷曾经告诉他,他是卫国野王城人士。

    爷爷说,他的父亲是个病痨鬼,从小身体不好……共有兄弟五人,全都死在那场中央帝国铁骑摧城的战争里。

    爷爷告诉他,他是野王城仅剩的血脉,他肩负着整个野王城的仇恨。

    爷爷也告诉他,卢公享是为野王城而死,所以作为野王城遗孤的他,以“卢”为姓,以“野”为名。

    爷爷告诉他的事情有很多,每一个字都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,逼得他像头驴子,闭着眼睛无止境地往前。

    如此二十七年……还在原地转圈!

    他从来没有走出野王城。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卢野尽量平缓地问道:“我爷爷是谁呢?”

    “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孤魂野鬼,是一个外出求道,闭死关求神临,等到出关时候,发现全家都死在了野王城的可怜虫。”

    赵子道:“卫怀可以是他的名字,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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