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寅死死盯着安适翼。
他仿佛变了一个人，似乎某种凶恶的东西，陡然从体内钻出来。蛇一样的竖瞳从淡灰色的眼眸中显现，尽管旋即隐去，但那种阴冷的感觉却始终残留下来。安适翼感到呼吸困难，仿佛被湿漉漉的毛巾覆住了口鼻。
“你……”安适翼退了一步，“你……以为碎片在我这儿？”
“不承认？你至少见过其他的碎片。”
“这简直是胡话！”安适翼努力辩解，“那东西能交给别人吗？就算他真给我，我能拿到？”
“也许。”唐寅看着他，慢慢说：“但我确定知道一种方法——如果你杀了他，那么一定能拿到。”
“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？”安适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：“你们龙族就这样干吗？去杀掉比自己强无数倍的人？为什么你说起来像是很平常的事？”
“如果是他自愿呢？”唐寅说，“龙族有这种事情，我相信人族也会。”
“听着挺有道理。但我必须得说，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，而且罗天凌也是龙族。”安适翼苦笑：“我之后一直没见过他，不管你信不信。”
唐寅打量着他，然后说：“看你的样子，我有点相信了。”
安适翼松了口气，但旋即又听唐寅说道：“可凡事总有万一。万一我看错了你，万一有什么机缘巧合，万一这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……那怎么办呢？”
“那……怎么办呢？”
“当然是找个万无一失的法子。”唐寅笑起来：“把你杀掉不就行了？”
安适翼瞪着眼睛。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了。他的嘴角保持僵硬的微笑，像被时光冻结在那里似的。他本该掉头就跑，或者干点别的什么。可是他什么都干不了，仿佛对方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结局。
“你……”安适翼努力把嘴角向上弯——此时此刻，这个动作真的很艰难——试探着询问：“你刚说……要……杀我？”
“是啊。”
“可……为什么？我们不是、不是朋友吗？”
“朋友？”唐寅显然比他还要吃惊：“你为什么会这样想？”
“因为我们一见如故！”安适翼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，大声说：“知道吗！我第一眼见到你，就觉得亲切、可敬、崇拜！我立刻下定了一个决心：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！可为什么，为什么……我把你当朋友，你却想杀我？告诉我，为什么！”
唐寅呆呆地看着安适翼。有那么一刻，他差点就相信了。他旋即明白过来，这是对方的脱身之计。于是他奇怪，这家伙为何能如此厚颜无耻？是人族共性，还是体制问题？他不禁深深陷入了思考……
“……现在我明白了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！”安适翼露出一副被伤害的神情，愤恨地说：“是我的错，没想到你是这样人的！算了，话不投机，告辞！”
安适翼一扯李斐的胳膊，转身就走。大约走了没几步，唐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：“你是在把我当傻瓜吗？”
安适翼脚步一僵。他慢慢转过身，问道：“你真的不肯放过我？”
“我本以为自己等得起，但我错了。”唐寅叹气：“三十年不算长。可要是失去了zì yóu，无所事事的虚度光阴，就算龙族也会焦躁。”
“所以宁可杀人？”
“你说得太郑重了。”唐寅淡淡道：“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。”
“这不对。”李斐突然说。
唐寅有些讶异。一直以来，他都把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当成背景，就和头顶上的石笋，手中的火把没什么不同。他险些忘了对方还能说话，因此还真想知道他能说点什么。
“你说说看？”他饶有兴趣地等待。
“朋友很重要。”李斐严肃地说，“少主那么看好你，你却这样对待他，这是不可原谅的。”
“但我不觉得他有什么资格和我做朋友。而且……”唐寅笑了笑，“他那番话你还真的信了？”
“为什么不信？”
“我想不出为什么。”唐寅摇摇头，“我的意思是说……我想不出像你这样单纯的家伙，是如何活到现在的。说实话，我有点可怜你。所以你最好让开一点，我不在乎多杀一个，但我从不进行无意义的杀戮。”
李斐没说话，他瞪着眼睛，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公牛。他开始向前移动，沉重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咚咚作响。他举起拳头，对准了唐寅的脑袋。
“李斐！”安适翼惊叫一声。他觉得李斐不可能是一条龙的对手，但谁也不能将一头发狂的公牛拉回来。
忽的一声，李斐的拳头带着劲风，砸向了唐寅的脑袋，唐寅微微一笑，右手扬起。
砰的一声闷响，狂风四溢。李斐发出愤怒的吼声，手臂肌肉虬结，仿佛一条条奋力缠绕猎物的蛇。但他的拳头却被唐寅的右手挡住，不能寸进。
“啊啊啊啊……”李斐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，也不懂得恐惧。他发出更大的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