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打紧,”荷花看向燕子,“他在。”
燕子不喜被几人一起盯视,迅速低了头。
“嗯。”他低低应了一句。
八月,甲子。
吴关嘴上虽说着不想凑热闹,真到李世民登基的日子,却还是赶到皇城门口,成为了瞻仰新皇圣颜的百姓之一。
长安百姓已习惯了李世民的风光荣耀,他们眼看着他一次次出征,一次次凯旋而归。他们的父亲、兄弟、儿子随李世民出征,总是能挣得荣耀。
如今他终于登上皇位,天命所归民心所向,所有人都想来见证这一刻。
吴关得承认,人一多,情绪就极易被带动。
山呼海啸的“万岁”声让吴关也极为动容,他不由地跟着周围的人呼和起来,眼眶还微微湿润了。
那个被各种正史野史反复描绘的强悍帝国,将由今时今日拉开序幕。
李世民的统治太过灿烂,以至于后世许多人误以为唐是由他开始的。
吴关动容,闫寸却是冷静的,他立在吴关身后,挡住了涌来的人群。
不多时,闫寸开始觉得吃力。
不对劲儿!
在被人群挤散之前,他一把揪住了吴关的衣领。
“走!”他大喊着。
吴关亦觉察出了问题,奋力自人缝之间穿梭,跟上闫寸。
目力所及全是人墙,他们走得很辛苦。
吴关满头满身的汗,还丢了一只鞋,他只有紧紧抓住闫寸的手。
他在心中估算着,还有十余丈就能抵达广场边缘了。
到了广场边缘,进入街巷,人就能少些了?要喘不过气了啊。
闫寸却停了脚步。
他看到了一大片倒地的人。
他们一个叠着一个,足足叠了四五层。
像落了水一般,上面的人拼命按着下头的,想要借力爬起来,而下面的则拽着、扒着、推着上面的人,想要将自己浮到最上一层。每个人都在奋力自救,可每个人都只能浮浮沉沉。
即便偶有一两个人艰难站起,下一瞬也立即又跌回人池中。
不仅如此,这个人池还在迅速扩大,只要贴上边,就会被裹挟进去,没有一个例外。
有人尖叫着拼命往wài wéi躲闪,可wài wéi不知情况的人又拼命向中心汇聚,谁也动弹不得,只能任凭自己被吞噬。
孩子的尖叫,母亲的哭求,男人的怒骂,老人的shēn yín……一切声音都淹没在了“万岁”声中。
吴关贴在闫寸背后,视线受阻,不明情况的他试图踮脚,越过闫寸的肩膀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下一瞬,他感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腰带。
一阵天旋地转后,他上天了。
是真的上天。
他被闫寸举了起来。
下意识地想要挣扎,但他立即明白,一定是到了什么特别危急的时刻,因此他绷紧四肢,拼命克制,让自己别乱动。
他亦看到了前方的人池,不仅来观看庆典的百姓,就连维护秩序的千牛卫都被裹挟了进去,吴关看到两个受铠甲所限的千牛卫,竟比普通百姓更加笨拙,有力气也完全使不出来。
他还看到了两张苍白的脸,他们在人池最下一层,脖子以奇异的角度歪着,嘴角有血迹。
一个人的力量,在这种如黑洞般能裹挟一切的力量中,简直太渺小了。
完了。
吴关估量对比着闫寸与皇家侍卫,越发觉得悬。
“你快走,别管我。”吴关大喊着。
“准备好。”闫寸的声音自下方传来。
他们的声音完全被被嘈杂盖住了,与其说吴关听到了闫寸的话,不如说是感觉到了。
“嗯。”吴关僵硬小幅度地点了点头。
闫寸身前的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倒下,他终于暴露在了人池最边沿。
“走!”
第一脚,闫寸稳稳踩上了一个人的后背,吴关登时成了全场最高的存在。
第二脚,闫寸踩上了一个人的大腿。
他鹤立鸡群,周围再也没有了拥挤,不必再将吴关高举起,干脆将他挂在肩头。
如此,闫寸的两条手臂得了解放,重心稳了许多。
第三脚,他在一个人的头顶蜻蜓点水,很快又踩上了前方另一个人的肩膀。
吴关趴在他肩头,深刻体会到了何为步步惊心。
他紧捂着嘴,连呼吸都放得极慢极轻,生怕影响到闫寸。
他看到了一个孩子。
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。
她被三个大人压住,脸庞被遮挡了大半,之能看到一条翘起的发辫和一只不停流泪的眼睛。她的挣扎是如此孱弱,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。
她的小手像一根奋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