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曜载着二人到了未名酒楼,速度奇快,也不同寻常地平稳。
它再次伏下了身。
让一个马儿伏下身,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,何况是此等骄傲的马儿。
但今日它却自愿伏下两次,一是由于容覆身型小,上下多有不便;二是因为它的主人伤势过重,受不得颠簸。
容覆捋了捋它的马鬃,“你放心,我定会护好他的。”
她便独自背着比她高出近半个身形的宇文周小心翼翼地回了房。
女孩从言回真人那里得知他们遇难的消息,早早便待在她房里候着,她不信那个眼中闪烁着星光的小男孩会回不来。
“袭妹妹?”容覆一进门,便见到了趴在桌上小憩的郡守小夫人。不,现在应该是普通女孩——闻人袭了。
闻人袭揉了揉眼,那一张脸蛋本就生得娇养,几分红晕染上,则更显得可人。
她一见那星辰般的双眸,便迫不及待地冲去抱她,还险些摔了跤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抱她时才发觉她背上的少年。
“袭妹妹,他受了重伤,你帮我去请言回真人吧,有劳了。”容覆朝她勉强一笑。
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容覆将宇文周轻轻放在榻上,颤抖着双手替他掖好被角。
血杀阵早已将他体内尚可流动的血液尽数抽空,此刻的他冰凉得散着寒气,面色已由苍白转了灰青,若非胸膛不时尚有微弱的起伏,那他当与死人无异。
她将他的双手与面颊不断捧在手心,却怎么也捂不出丝亳热度;她不断唤着他的名字,曾经那个总是与她斗嘴的人却将双唇紧紧抿了起了。
不过他的唇角依旧是扬起的,一如往日那般,自信又得意,即便对她之时是格外温柔的,却仍将她气得牙痒痒。
可这一回她却气不起来了,那个笑容好笑在对她说:傻瓜,瞧你又欠了我一份恩情了。
她看着他的脸色逐渐灰暗,泪珠急得如脱了线一般,“你个大骗子,说好了要护我一生的,这么快便想撒手不管了么?”
言回真人和闻人袭进了门,见到榻上那透着死气儿的人,当即摇了摇头,“只怕……”
“不会的,”容覆抹了两把泪,“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容覆,生离死别乃人生常事……”
“不!……对了,回生丹!言回真人,天枢师兄给了我回生丹,能否救他一命?”
她记得他说过,此丹关键时刻可做救命之用。
言回真人一怔,“此丹五千年方能炼出三颗,或许对他有些用处。”
容覆眸间生辉,忙取出丹丸送入他口中。
言回真人运功助其在他体内化开,只见他的脸色真的由青慢慢转了白。
容覆的脸上也终于见了生气:“言回真人,他是不是安全了?”
“暂时是没事了,不过能否转醒,还需看他的造化。”那边长生等人已经回来,他便转了身离去。
“袭妹妹,你先回房吧。”
女孩乖巧地离开。
容覆摸了摸他的面颊,“周玄,你一定要醒来。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,不能再没有你。”
……
亡川。
宇文周在亡川河畔徘徊了一阵,见自己的身躯突然落了地,便知道是她救了他,微微一笑。
他赌对了,赌他能以“血杀之阵”封印玄武,赌她会用“回生丹”救他性命。
他本想立马回去的,因为他知道,他若不快点醒来,她一定会哭得很伤心,他不想她伤心。
不过在他正欲跨过往生之门时,有个声音唤住了他。
“周儿——”
他四处寻觅这声音的源头,穿过茫茫魂海,上了奈何桥。
孟婆见他身周盈着白光,便放下手中的汤勺,朝他行了个礼,又伸手指向桥那头的黄泉路。
宇文周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,看见了一位身着浅褐长袍的男子——他曾在宗祠中的画像上见过他,他是那位封印了玄武的先祖。
“周儿……”他朝他招了招手。
冥界的青风流转,卷上宇文陌的发丝,缠上他的衣袍,令宇文周觉得不甚真实。
他上前行了跪拜礼,“晚辈宇文周,叩见先祖!”
宇文陌一笑,扶他起了身,“冥王那老儿来给我报喜,说我有个后辈再次封印了玄武,如今已经下了冥界了。我本琢磨着这下冥界并不算得什么好事,见你气数未尽,才知这着实是好事。”
“晚辈在上界尚有牵挂,自不能安心离去。”
“我宇文氏果真后继有人了。”
“不敢,晚辈只是庶出,怎敢妄言后继?”
“以嫡庶分人本就无甚道理,你又何需在意。当年我封印玄武后便气尽而亡,而你却能留得气命,又何妄自菲薄?”
宇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