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尔德木图默数着城下的弹坑。过去十日,波军发动七次强攻,均被明军架设在城墙上的火炮与火枪兵击退。且不说火炮,毕竟只有三号炮能推上城墙。真正关键的还是万历三式。它的射速比波军火绳枪快太多了,搭配临时加强交叉射击孔,形成密不透风的火网。
最惊险的一次,波军云梯已搭上城头,却被明军掷弹兵的掌心雷炸得粉碎,碎木乱飞之下,十余名波军摔死当场。
“传我的命令,”额尔德木图指向城南三十里的白桦林,“再派四路斥候骑兵外出,不要让波军看出我们查探的重点在南方……一旦发现伊勒都齐所部,立刻回城告知。”
他并不担心波兰人能拦截自己的斥候,波兰立陶宛联邦虽然以骑兵见长,但脱下具装的蒙古骑兵根本不怕追击,而波军兵力有限,也做不到将斯摩棱斯克团团包围,空隙总是有的。
波军统帅斯坦尼斯瓦夫若乌凯夫斯基在中军帐内踢翻空酒桶。斥候的报告印证了他最担心的事:“阁下,瑟姆议会否决了继续拨款的提案,并且要求我们在本月之内结束斯摩棱斯克围城战,否则后续作战将由国王陛下全额支付军费。”
他盯着地图上斯摩棱斯克与利沃尼亚的连线,突然意识到明军的真正意图:借舒伊斯基家族的私军与瑞典人在利沃尼亚不断袭击,造成瑟姆议会中部分贵族的动摇——他们在当年的利沃尼亚战争中获得了当地不少利益,现在利益受损,自然会要求联邦首先确保利沃尼亚的安全。与此同时,他们在斯摩棱斯克前线用焦土政策拖垮波军后勤,迫使波军只得后撤。
“明日必须攻破一门,”他抽出战刀劈向桌案,“否则等冰面开化,我们连撤退的路都没有!”
斯摩棱斯克之战进行到第十三日黎明,额尔德木图终于收到伊勒都齐的密信:“轻骑已抵城南四十里。”他摩挲着信上的火漆印,转向阿列克谢:“让特辖军换上新制棉甲,今日申时开城。”
申时三刻,斯摩棱斯克西门轰然打开。六千特辖军步兵鱼贯而出,快速拉成大横队战列,他们手中的隆庆二式火绳枪在阳光下泛着幽蓝——这些火器已经交由他们适应了一段时间,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。至于特辖军标志性的长柄斧,自然更是让波军眼中生起仇恨的光芒——数十年前伊凡雷帝发动的利沃尼亚战争中,波兰人死在这些长柄斧下的可不少。
阿列克谢本人压阵而出,亲自手持特辖军统帅旗,且故意将旗面转向波军,露出背面绣着的明式云纹。
“明军终于忍不住了!”若乌凯夫斯基误以为明军坚壁清野之下,让自己的后勤也即将崩溃,立刻挥动令旗,一万五千火绳枪兵呈三列横队推进,翼骑兵则在两翼展开成楔形阵。他不知道,额尔德木图的具装重骑正隐藏在特辖军后方,马首铁具上的饕餮纹覆盖着厚厚的雪泥。
波军的火绳枪率先开火,但因为距离太远,几乎没有形成威胁。阿列克谢一声令下,特辖军前排士兵跪地射击,后排士兵同步装填,长柄斧插入地面,然后将隆庆二式架在长柄斧特有的斧勾上进行瞄准——这是额尔德木图亲自为特辖军改良的“双列轮射”,虽不及明军三段击连贯,却比波军传统齐射快了半拍。
当双方步兵陷入混战,额尔德木图的令旗终于挥动。六千具装重骑从特辖军两翼杀出,万历三式短款马枪在阳光下连成银色的线。若乌凯夫斯基瞳孔骤缩——他原以为明军不会在意特辖军的死活,只会在后方督阵,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战,却不料混战刚刚展开,明军主力就动了。
“翼骑兵,给我碾碎他们!”他嘶吼着下令。三千翼骑兵转向迎击,数米长的骑枪在冲锋中形成密集的矛墙。但明军骑兵并未正面硬抗,而是以斜线机动避开锋芒,马枪专挑翼骑兵的马腹和腿部射击——蒙古马的灵活性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,骑兵们在冲锋中完成两轮骑射,中弹的翼骑兵纷纷落马,虽然实际上人数并不多,但足以导致阵型出现松动。
火枪此刻来不及装弹,眼看着两支精锐骑兵马上就要真个肉搏,关键时刻,南方地平线腾起黑色烟尘。伊勒都齐的轻骑如神兵天降,他们出现的位置十分合适,正好从波军右翼薄弱处切入。
这些来自七河部的骑手因为西征近两年,已经很擅长于冰原奔袭,马蹄铁上的防滑钉刺入冰层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他们手中的万历三式马枪枪托喷射着火焰与黑烟,目标直指波军的炮兵阵地——那里存放着波军最后的火药。
“是鞑靼人!”波军士兵的呐喊中带着绝望。伊勒都齐的轻骑如黑色浪潮般卷过冰面,专门射击炮兵,而随着距离的接近,蒙古轻骑开始扔出掌心雷——对准存放火绳和弹药的木箱。
当密集的爆炸声响起,若乌凯夫斯基知道大势已去——正面扛住战线的特辖军、两翼杀出的明军具装骑、由南方切入战场的蒙古轻骑,如同精密的齿轮般环环相扣,而波军真正的主力翼骑兵顶多只能与明军具装骑兵连续对撞,且尚